“王明芳是為了保護天天去世的。”李春霞看著淚流不止的王明芳哥哥，簡短的說了下王明芳去世的原因。

“王明芳到城市裏去沒有工作嗎，就沒有留下一點錢嗎？”王明芳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娘，突然開口問道。

一股惡心的氣息從嗓子眼裏直接冒了出來，李春霞覺得再也在這裏呆不下去，李春霞強忍住自己的憤怒之氣，指著旁邊的一直埋在楊小兵懷裏不斷哭泣的孩子：“孩子這麽小，生活不需要花錢嗎？王明芳一個初中畢業帶著孩子的女人，能掙幾個錢？”

“明芳，我們把你送回來了。”李春霞沖著王明芳的骨灰 深深的鞠躬，隨即對楊小兵說，“咱們走吧。”

“同志，你們帶著這個孩子走嗎？”王明芳哥哥想看看天天，可是手剛剛接觸到天天，天天由原來的無聲抽泣，立刻嚎啕大哭起來。

“我們不帶走，讓你們把他賣掉嗎！”楊小兵恨恨的說。

“同志，你們是好人，我，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，我代明芳，給你們磕頭了，謝謝你們！”王明芳的哥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，直接跪在楊小兵的腿邊。

“你，你幹什麽！”楊小兵慌忙將王明芳的哥哥扶起來。

正如王明芳說的，整個家裏，也就是哥哥還疼惜自己。可是這個疼惜自己的哥哥，根本沒有能力撫養明芳的兒子，像家裏這樣的爛包光景，還有家裏這個整日不勞動，卻成天罵罵咧咧的婆娘，都怪自己 無能，不能給家裏的光景改變發些什麽，妹妹出了事情，都不能去接妹妹回來，甚至連妹妹的孩子，都沒有能力撫養。

這個忠厚老實的漢子，用自己的方式，表達著對楊小兵和李春霞的感謝，除此之外，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麽。

“同志，看你們的穿著打扮，是城裏的人，家庭條件肯定不錯，就幫幫我們這些窮人吧！”王明芳娘，晃悠著一雙小腳，將手伸向了李春霞。

一股厭惡的情緒從裏李春霞的心裏再也控制不住了，李春霞不禁後退了好幾步。

李春霞厭惡的看著王明芳的娘，自己從小就沒有了娘，對娘的思念每天都縈繞在心頭，當聽到王明芳說起她娘的時候，李春霞是無論如何都不理解，為什麽王明芳的娘，一直想拿著自己的閨女當做搖錢樹，如果不是王明芳的娘，非要王明芳嫁給村長大家的傻兒子，王明芳怎麽會逃到深圳，又怎麽會遭遇這些事情呢？

悲劇的產生，肯定會有一定的源頭，王明芳的源頭，就是有這樣不能稱之為父母的父母，同樣都是母親，怎麽又會有這麽自私、狹隘，絲毫沒有親情的母親呢？這樣的人，怎麽可以配做一名母親呢？這樣的人，又怎麽可能會有幸福呢，怎麽可能會富裕呢？

李春霞定睛看著這個臉上飽經滄桑的王明芳娘，一字一頓的說，“我不是城裏人，但是我知道，過什麽樣子的生活，需要付出，不付出，哪裏會有收獲！”

“你一個野種，穿這麽好的衣服幹什麽！脫下來！”矮冬瓜突然看到了天天身上穿的羽絨服，這件衣服，是倪姐給天天買的，質地非常好，倪姐說，甘肅現在太冷了，帶著天天回家的時候，怕凍著孩子，特意給天天買了一件長款的到腳踝的羽絨服。

“你一邊去。”身高一米八的楊小兵，輕輕一推，就把矮冬瓜推到了一邊。

“啊呀來，哎呀來，外地人來家打人啦，打人啦！”

矮冬瓜一個趔趄，一下子倒在地上，順勢躺在地上打起滾來。

楊小兵火冒三丈，如果在平日，碰到這種無賴，楊小兵肯定饒不了她，可是現在，楊小兵只想帶著李春霞和天天，趕緊離開這個愚昧無知的地方。

“同志啊，讓你們見笑了，她實在是不懂人事啊，都怪我，找了這麽個婆娘。”王明芳的哥哥雙手捧著王明芳的骨灰盒，“明芳啊，你嫂子不懂事啊，你別怪她啊。”

“孩子啊，你就跟著這兩位同志走吧，你們也看到了，我家的光景實在是爛透了，這個孩子如果留在我們家，這輩子就毀了，天天啊，舅舅無能，不能養你，你好好聽同志的話，別埋怨舅舅，長大後，別忘了，你娘的骨灰就在這個村子裏，逢年過節，在十字路口給你娘燒點紙錢”王明芳哥哥，說著說著，眼淚嘩嘩的的流了下來。

一直嚎啕大哭的孩子，就跟懂事了似的，將小腦袋從楊小兵的懷裏探了出來，伸出了小手，摸著王明芳哥哥的臉。

王明芳哥哥將小腦袋貼在自己的臉上，使勁的親著，嘴裏不停的說著，“天天啊，天天啊，不要怪舅舅啊，好好聽這兩位同志的話，要知道，你娘就在村子裏，等長大了，回來看看你娘，看看你舅舅啊！”

王明芳哥哥狠狠心，用力的推了一把楊小兵，“快走吧，快走吧！再不走，天都黑了，山路不好走，快走吧！”

抱著天天的楊小兵，用力拍了下王明芳哥哥的後背，“節哀順變吧！”

“春霞，我們走吧！”

就算是心裏曾經有過準備，可是李春霞萬萬沒有想到，王明芳的家人竟是如此的不堪，即便是王明芳曾經有過錯，可是現在的她，千裏迢迢的被自己送到了這個生養她的地方，可是那根本就沒有親情的父母，非但沒有對自己女兒的橫死有悲痛之情，反而只是表現出了一種荒唐的鄉野小人氣息，李春霞的心裏，郁悶不已。

不改變頭腦，不充實自己，緊緊像動物一樣，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去，即使是家族人丁不絕，又有什麽用呢？

可是，像王明芳這樣的遭遇，在這些貧窮的地方，還會少嗎？

因為愚昧，所以貧窮，一碗不改變，所以世代貧窮，可是世世代代一直貧窮的人們，為什麽就不改變一下自己的頭腦，去做一些嘗試，進而改變自己的命運呢？

李春霞想著想著，頭疼欲裂。

“春霞，別想了，或許，天天跟著我們，是最好的安排。”

楊小兵本來對李春霞撫養天天的事情，是保持著保留意見的，因為一個未婚的人，帶著一個孩子，將來的生活會充滿了太多的未知，這個孩子，將來肯定會影響李春霞的生活，可是經歷了這場風波，楊小兵的立場堅定了，甚至楊小兵想，將來不管怎樣，自己一定會幫著春霞，撫養這個可愛懂事的孩子，一是能減輕李春霞的負擔，二是作為一個男孩，需要父愛，而他楊小兵，作為一個退伍軍人，這位山良耿直的漢子，雖然還沒有成為一名父親，但是，為了這個孩子的將來，他願意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。

“春霞，我想好了，將來，有我在，我一定會幫著你，好好的撫養天天。”

坐在到縣城的車上，楊小兵輕輕的拍著懷裏的天天，動情的對李春霞說。

“小兵”

李春霞擡起頭，四目相對之處，全是理解，全是溫情。

有楊小兵在身邊，李春霞心裏實在是太踏實了。

雖然李春霞一再拒絕著楊小兵，可是就連李春霞自己都未曾發覺，楊小兵已經走進的了她的生活，甚至根本就離不開楊小兵了。

隨著車子來回的晃蕩，李春霞倦意來襲，沈沈的睡去。

這次夢裏出現的人，不是王永華，而是楊小兵，楊小兵陪著自己的在馬路上行走，陪著自己擺攤賣東西，拍著自己找工作，甚至今天陪著自己的送王明芳回家，一一出現在了夢裏。

有了小兵在身邊，再也不會擔心，也不會害怕了，仿佛小兵成了自己最有力的後方，不管幹什麽事情，心裏都有了力量和方向，不用再迷茫和害怕，只管大步向前走去

司機師傅將一張光盤放進了車上的錄音機裏，裏面放出了當時最流行的歌曲，不要問我到哪裏去，我的心依著你；不要問我到哪裏去，我的情牽著你。我是你爹一片綠葉，我的根在你的土地，春風中告別了你，今天這方明天在那裏。不要問我到哪裏去，我的心依著你，不要問我到哪裏去，我的情牽著你。無論我停在哪片雲彩，我的眼光總是投向你，如果我在風中歌唱，我的眼總是投向你。

毛阿敏深情的吟唱著歌曲，楊小兵覺得這首歌就像是唱給他的一樣。

楊小兵看著身邊沈沈入睡的李春霞，不禁喃喃自語：春霞，就如同這首歌曲一樣，不論我在哪裏，我的心，永遠依著你。

車子在崎嶇不平的路上奔跑著，一路上楊小兵聽著歌曲，保護著懷抱裏的天天，守護著李春霞，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。

如果人生，能夠一直這樣下去，該有多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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